13岁女孩70万元买画背后:“设圈”不仅烧钱,还有消费鄙视链
近日一名13岁女孩花70万元在网上约稿买画一事上了热搜,也让很多人第一次听说“设圈”。所谓的设圈就是“设子圈”、“人设圈”等的简称,一般来说就是由金主想出一个人物设定,然后由画师完成,最后付钱,不同于传统的设计圈,是一个极其小众的圈子。衍生出来的,还有“娃圈”“绘圈”等一些小众圈,而圈子里“买单消费”的价格却很高昂,一张画上万,一个改造上妆的洋娃娃几十万……这些小众圈子里的粉丝几乎都是年轻人,喜欢二次元,疯狂为其买单。
“设圈”里看人定价的潜规则
13岁女孩瞒着家人,花70万元找多名画手约画稿,其中最贵一次约稿就花了7万元。后来女孩母亲发现此事,便找到相关画手,要求全额退款。此事引爆网络,引起广泛探讨,除了消费者是未成年之外,更重要的是牵涉出一些小众圈子,消费方式以及大手笔,不仅让圈外人吃惊,一些大V也纷纷发声。
在微博上拥有超200万粉丝的CG画手、漫画家“乌合麒麟”就此事表态:“入行十几年了,这个所谓‘绘画’圈一直是我认知里的神秘地带,这里充满了各种超出我认知的神秘规矩,每次这些别出心裁的规则都让我感到大吃一惊,也不知道这些条条框框一开始是如何构建的。”他同时呼吁,买卖虽是你情我愿的事,但是鼓励未成年消费这事是不提倡的。
“设圈”究竟是个什么圈?这也是此次引发关注的一个焦点。通过与部分玩家进行交流,可以简单概括为绘制设定人物形象的圈子,约画者出钱,画手接单。
记者从部分平台看到,以OC(原创角色)分类来看,又分为头像、Q版全身、半身像等不同类型,价格大多从几十元到几千元不等。
那么“设圈”究竟是如何定价的?
大秦是一位插画师,“其实在很多平台上,个人买家约画手买画这种事情很普遍,但是一般的价格不会几万一张这么高,几千元一张是很普遍的。”他透露,一般来说价格的高低和画手的知名度有直接联系,这些个人买家买回来也是自己欣赏,从人设圈的玩家来看,都是20岁及以下的年轻人。
也就是说,旺盛的需求和自由放任的市场风气,让设圈形成了一套特殊的定价模式——自带价格。没有明确的定价规则,往往是双方共同商议。这种不成文的规定,实则圈内潜规则,买卖双方的权利和义务完全不对等。
不过,几千元一张画稿,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也并不便宜,因此就慢慢衍生出“巨人车”。举一个例子,一张1000元的画稿,如果20个人来平摊稿费,每个人就只出50元。也就是说,大家一起来供养一个“人设”,购买画手的作品。
记者在调查时发现,在“设圈”也有二级市场。
网友“kit”就在出售他手里的几个“人设”,“都是一些空壳设,刚入设圈的时候搞了一堆养不过来了。”据其透露,他出售的价格全部低于买入原价,比如100多元的买入的一个人设55元就转手。
类似因为养不起“人设”而出售的比比皆是,也形成了一个自己的圈层买卖。
小众圈子的消费鄙视链
“设圈”揭开小众圈子的冰山一角,那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为其疯狂买单?
“晴云”从小喜欢动漫,喜欢二次元,虽然也在小众圈子游走,不过她形容自己是属于比较理性的一类。
此次衍生出来让大家知道的还有“娃圈”,圈内人称为BJD(球关节娃娃)。BJD娃娃不仅可以更换服装,还能修改化妆,调换手脚,头发,甚至眼球。“十多年前大家就是玩SD娃娃,那个时候都在贴吧很流行,BJD可以说是一个升级版。”“晴云”说,玩家把“娃娃”当成另一个自己,一个隐藏的真实自己,伴随自己成长。
“这些小众圈子既独特又虚幻,是小朋友特别容易迷失的地方。”在她看来,因为圈子小,顶级玩家特别容易出圈,也更容易被关注。如果一个玩家能拿到限量,或者“大神级”的作品,将会得到一众人的艳羡和拥趸。长期处在这种环境中,虚荣心会得到极大的满足,逐渐与现实脱节。
在这些小众圈子里,玩家之间有交集,同时存在一套自己的消费鄙视链。
“像玩lo装(lolita装扮)的,也是很小众的一群人。如果一直可以在最前线的,肯定是很有钱的‘太太’,一个月花几十万都有可能。”“星星”因为喜欢动漫也接触了不少小众圈子,“太太就是这种圈内的称呼,大概意思是这个圈里玩得比较厉害、有一定号召力的人。年龄不限。”
她举了一个例子,在lo装圈里面,日本有很多挺出名的牌子,到了上新季,很多人会去买,这种大多需要排队。很多有钱的‘lo娘’,每次都会拿钱请人排队买新装。“一般买lo装的有钱人,就是拿来拍拍照,拍完了这件就不用了,一直放着。lo装更新也很多,如果一直跟风买花销会很大,而且衣服、鞋子、 帽子、配饰全部都要花钱。其实这跟买奢侈品类似,不过这个圈子更小。”
据一些玩家透露,一些好的裙子价格上万,有的人一个月就可以花费达20万。同时还有延伸出来的定做小娃娃,以及娃衣,还可以跟真人做亲子装。很多玩lo群的玩家就仅仅是喜欢这样拍照,或者带着自己的娃娃们拍照,拍了几次,或者穿了几次,就不再穿了。没什么钱的玩家就可能去卖二手,卖了又买新的。
“如果是出版的时候受欢迎的衣服,二手说不定会卖得更高。如果是出版的时候不受欢迎的衣服,二手可能就降价。所以也有炒这个衣服的,类似那些炒鞋的。”
不过,在这个小圈子里还有自己的鄙视链,一些手上钱不多的玩家买的lo服,可能质量没那么好,或者是山寨牌子,所以这个圈子也有鄙视链,高级的看不起低级的,正版的看不起山寨的。
不能将法律隔绝在圈外
垂直、小众、圈子,相同的兴趣爱好将一群人聚集在一起,这类群体又偏年轻化,他们只在乎圈层类“同类”的认可。
《Z世代圈层消费大报告》有这样一些数据:中国的Z世代人群约1.49亿,每月可支配收入高达3501元;2019年古风服装销售同比增幅达近600%,除服装外,国风美妆、汉服配饰也受到欢迎,数据显示95后为年均为汉服消费达3万元。模玩手办圈中Z世代女生和二线城市的消费金额已接近五成占比。
也就是说,圈层文化拥有极强的付费意识,同时热衷于为精神娱乐领域买单。
然而,圈层低龄化、缺少监管等诸多问题,也被暴露出来,如何规范这个无序的市场也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。
在上海锦天城(重庆)律师事务所张剑波律师看来,像“设圈”这种涉及资金流动的圈层,“如果是私下的交易,对于买卖双方来说都是极其不安全的,规避了监管,同时也助长了市场的无序发展。”
他谈到,如果是在平台交易,无论是买卖双方,还是交易平台,都需要加强法律意识。特别是小众圈层存在低龄化的趋势,平台方要尽到审核责任,家长也需要尽到对未成年人的监护责任,“不能让小众成为隐蔽,更不能将法律隔绝在圈外。”(应采访者要求,晴云和星星为化名)
上游新闻·重庆商报记者 谈书